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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非就是预设两种选择,无论智瑶同意了智开的哪一个提议,提出选项的智开永远不会亏。
对这种滑头,智瑶不是那么确认好坏,作为父亲则是感受到了亲情。
如果刻意选择的话,智瑶其实更希望智开是一名守成之君。
任何人开创出一个帝国,最为紧要的就在于二代。第一代人打江山,第二代人守江山,没有比这种更好的传承方式了。
一個国家的诞生之后,第二代君王在任之时往往会是最危险的时期,因为第一代的功臣和敌人未必都死绝了。
功臣不但会躺在功劳簿肆意妄为,并且最容易出现权臣。要是第一代的君王还弄了个什么托孤大臣,简直就是将继位之君在往死里坑啊。
敌人斗不过一代,他们躲在暗处算计二代或许绰绰有余,并且再有那些功臣在某种程度上的反面助力,极可能稍微推波助澜就让国家变得风雨缥缈了。
智瑶当然希望智开懂军事,免得对军事什么都不懂做出错误判断,乃至于需要用到军队却不知道该怎么用。
另一方面,智瑶更希望智开不要迷恋征战,乃至于深刻了解到什么叫不轻易挑起战争。
任何时候,可以挑起战争,想要结束战争则不是自己所能决定了。
看看那些国家建立之后可以传承有序的例子,绝大多数的第二代君王在军事上基本没有多少建树,并且从第一代开始就为第二代打造仁厚的人设。
为什么第二代君王要有仁厚的人设?可能是第一代杀戮太大、权威太重、威严过甚等等,总之就是将人逼得喘不过气来,本着张弛有度的道理,到了第二代进行放宽会是很好的选择。
所以,想到这一点的第一代君王,他们意识到问题,并且了解到严重性,第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就是教会储君什么是中庸之道。
很多人并不喜欢中庸思想,激进一点还认为秉承中庸是一种无能的借口。这是完全没有了解到中庸到底是什么,学会中庸思想的人会有多么可怕。
知道怎么成为一个老阴逼吗?其中不可不学的一项知识就是中庸!
“随我南下罢。”智瑶说道。
智开多少是有些失望,比起南下当看客,更希望能独领一军有所建树。
智瑶能理解智开的想法,说道:“届时,你为一‘师’之帅,亦可驰骋疆场。”
谁没有年轻过?然而,人老了之后,往往会变成年轻时期讨厌的那个人。
智瑶很清楚光是依靠压迫只会适得其反,愿意花费更多的耐心来看顾智开成长。
希望有自己的建树是吧?年轻人都会有这种思想的。
智瑶想将智开放在眼皮子底下,到时候智开想怎么浪,或许智瑶会给创造出足够好的环境。
道理就是智瑶不希望智开迷恋征战,问题是智开也要有征战的经历,免得接触君权之后各种手忙脚乱。
有那么一个例子的呀。
在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情况下,马服君跟秦军对战打赢了一次,以双方的战损比来看,着实称不得是一种什么史诗战役,但就是因为谁都无法战胜的秦军被马服君击败,没人在乎马服君的对手是谁,只知道马服君打赢了秦军,造就了马服君偌大的名声。
马服君被传得太牛逼了,他的儿子背负上了自身无法承受的重任,更悲催的是刚出新手村就遇到满级大佬,怎么可能不悲剧啊!
在此之前,赵括有什么履历?他大多数时候在当辎重队的负责人,跑到代地当过屯田官,指挥大军作战的经历还真没有一次。
某种程度来说,赵括能统率几十万人,还能把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,着实是很了不起啊!
仅是能指挥几十万大军这一点,赵括胜过了绝大多数将军,一切只因为指挥的是几十万大军。
特地强调“几十万”这个数字,原因是绝大多数将军最多就能指挥两三万,有能力指挥十来万就更不得了。
注意,是有效指挥,不是麾下多少人的那种。
这么一个刚出新手村的小伙子,他甚至能把秦军老将王龁逼得很狼狈,弄得秦国不得不出动白起救场?就问问,一个首次指挥数十万大军的小伙子能够做到了那种程度,真的没有能力吗?
春播结束之后,原国的大军在“濮阳”进行集结。
在此前,智瑶先带上智开前去“邯郸”以东,也就是后世的肥乡视察春播情况。
智开并不是第一次到智氏的主要产量区视察,跟着自己的父亲智瑶却是第一次。
在巡察的期间,智瑶一再向智开强调粮食的重要性,延伸到智氏第一个五年计划为什么会实施,遭到拆分的第二个五年计划又有多么重要。
粮食当然很重要,并非纯粹对军队而言,一旦出现粮荒的话,国家的动荡也就会开始了。
目前原国最大的产粮区在“邯郸”附近,完全是智氏一力开发出来。
原国还有“温”地和“原”地这两个比较大的产粮区。
曾经,仅是一个“温”地就造就了一个强横无比的郤氏,时时用兵四五万从来没有缺粮的困扰。
那个“原”地其实就是曾经原国的旧土,只是年代过于久远了。
作为原国重要产粮地之一的“原”地,它的产粮量略输给“温”地,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范氏的封地之一。
智氏把原国复立起来,致使“原”地多了一种政治意义,智瑶该重视也不能无视,要不然法统上面该留下污点,只是“龙兴之地”这种说法就很荒谬了。
两父子来到“濮阳”时,城外已经驻扎了五万左右的大军,营盘主要立于城池的西门。
“君上!”
众臣迎接智瑶,见到面行礼致意。
大军仍旧待在营内,没有搞列队迎接的事。
智瑶抬头看了看天色,说道:“令大军出营。”
这是没有得到盛大迎接不开心了?排场并不止是排场,其实很多时候特地搞排场很有需要,例如人为制造威严这么一种玩意。
现在的情况是,智瑶想给智开上一课。
担任中司马的程朔行礼应道:“诺!”
中司马是原国的九卿之一,从周礼制度下掌管国家官衔,佐政辅国,变成了督行军律的角色,并且还兼任监管国之大狱,与九卿之一的士师相辅相成。
先是一处营盘想起了阵阵的鼓声,随后风带来了其它方位战鼓被敲响的声音,遍野之中也就回荡起了战鼓的声音。
听到鼓声的士兵,他们之前不管在干什么,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制服,带上自己的武器,与袍泽列队在分配到的帐篷前方走道处。
那么,一座座帐篷前面也就站立着士兵,随后军官会来带他们前往校场集结。
一座帐篷其实就是一个伍的编制,也就等于每一座帐篷睡着六个人。
怎么是六个人?五名士兵和该伍的伍长呀。
智瑶暂时没有对军队编制做出什么更改,其实也没有更改的必要,作为军果主义的晋国在编制上已经非常成熟,以那种编制应对当前的战争,一再被证明在编制上占优势,为了彰显特立独行去进行修改,又是何必呀。
战鼓敲响了不足六十声,有第一支队伍从大开的辕门出来,他们是骑乘战马狂奔的骑兵,出营之后立刻四散向它处。
第一百二十声时,一队队士兵成建制出营,偌大的阵型被缓缓列了出来。
“每战必出侦骑,巡视周围,监视三十里之内。”智瑶说道。
智开有看兵书的呀!
话说,智瑶写了不少练兵方式和用兵常识,唯一能看到的人就是智开了。
在面世的军事著作种类上?智瑶写的兵书比较符合当前的时代,也就是大而广之,战略篇比较多,战术反而没有多少篇幅,山川地形篇占了一些,练兵篇更是不存在。
孙武的《兵法十三篇》大多也是谈战略,再来着重强调山川地势对用兵的重要性,还有涉及到人心的篇幅,战术运用少少写了一篇,练兵涉及到一些。
而司马穰苴的兵法更有意思,强调军律对军队重要性,篇幅中大量提到财帛才是关键。其实也没有错,军队的军律严格,再把士兵武装到牙齿,能做到这两点的话,是一支强军无疑了。
智开是什么人?他想看兵书,智瑶、孙武和司马穰苴这种当代军事大家的著作可以随便看,每一本里面都有著作者的思想以及对用兵的看法。
当然了,同样的一种知识,不同的人去学,汲取到什么营养则看个人感悟。
现在,智开从正在集结的军队看来,大军就是带上了智瑶的鲜明色彩。
怎么说呢?归纳起来大概就是“其疾如风,其徐如林,侵略如火,不动如山”了。
“父亲的用兵早就大成。我问过国尉和中尉,他们著作兵书借鉴了父亲的不少战例。”智开看向了智瑶的侧脸,眼眸里满满都是崇拜。
其实应该是智瑶用兵借鉴了“古人”才对。而相当多的“古人”用兵则是汲取了孙武或司马穰苴的军事思想。
另外,智瑶没少和孙武或司马穰苴交流,互相之间必然会有对方的影子。
在智开看来,孙武或司马穰苴学习智瑶,或许是有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崇拜导致?
大军开始演武。
说白了就是在智瑶的一个又一个命令下变阵再列阵。
“你来。”智瑶将令旗交给了智开。
令旗是一种握杆约一米长,有一面三角旗面的玩意,每一面旗帜的颜色都不一样,讲究一些还能在上面绣上“神兽”呢。
指挥官拿这种令旗,有人专门在注视着这边,他们将看指挥官拿什么颜色的旗帜,做出哪一种挥动的动作,再往下传达相关的指令。
冷兵器作战,用“声”和“色”传达指令是惯用做法,“声”需要传令兵找到接受命令的人下达,也能是战鼓、号角等号具,“色”则是预见讲好旗帜的什么颜色代表哪种命令。
在春秋战国时期军队会携带猎犬,说“声色犬马”不一定是纵情享乐的腐朽生活方式,也能是兵戈铁马的一种展示。
智开看上去没有什么生疏,神情严肃地操纵军队演武。
其实也就是智氏的常备军了,能够根据指挥官的各种指令变阵,换作其它部队或许也能行,只是变阵和重新组成阵型的速度绝对快不起来。
智氏的常备军就是吃军伍这一碗饭,他们三天一小练、五天一大练,小练不一定是操练军阵,大练则一定是操练军阵,很多士兵听到什么指令,脑子里就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了。
交战状态下变阵这种操作?当下诸侯国的军队都能干,一切只因为入伍有前置条件,他们平时锻炼杀人技巧,不止一次入伍纳赋,给习惯成自然了。
在“濮阳”有不少探子,他们肯定知道了原军闹出来的大动静,只是无法确定为什么会闹出那种动静。
所有人能够确认的一点就是,原国接下来必然会有大动作,有鉴于楚国那边也在厉兵秣马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乎就是昭然若揭了。
“粮秣可供大军食用半年,一应兵甲器械亦在源源不断而来。”孙武这一次也会南下。
原国有一个产粮区在“濮阳”附近,当地本身就有粮食储备,调动自然不难。
同理,“濮阳”跟“邺”的距离比“邯郸”还更近,军械运输一样没有难度。
之所以是粮秣先运输,纯粹就是驻扎状态之下,粮食比军械应该早做储备。
“楚军先头部队已出国境?”智徐吾这一次同样会南下。
孙武先点头,随后说起了楚军的动向。
孙武是国尉,担任的就是参谋的作用,大量送来的情报会先送到国尉署,经过甄别与过滤才会送到智瑶手上。
因此,孙武并不是一个人,国尉署有着一干属僚。
有那么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,也就是甭管有没有用,每一份情报都会一式两份进行留档,一份在国尉署,另一份送到宫城给宦者令。
现在知道宦者令在春秋时期为什么显得位高权重了吧?因为直接干系到一国之君的生活质量,还涉及到了很多信息掌握。
在智瑶抵达“濮阳”半个月后,受到征召的部队尽数抵达,又有先锋率先开拔,智瑶所在的中军也出发了。
他们会前往郑国地界。
而在此之前楚军分为两路,一路刻意到宋国的都城“商丘”附近溜达了一圈,随后再跟进入郑国地界的主力会合。
当前,约有二十二万楚军已经驻扎在“新郑”附近,还有楚军在陆陆续续北上。
“越国已向莒国宣战?”智瑶得到答案点了点头。
勾践这么干,既是想要避免在原国和楚国的交锋中站队,何尝不是趁着两个当世强国无力干涉进行扩张呢?
又是半个月后。
智瑶率军抵达距离“新郑”约二十里的“菟氏”。
在此之前,有一支数量约在五万左右的楚军前往“虎牢”挑衅,得到固守不出命令的守将并没有做多余举动。
“原以为一路前来绝无平静,未曾想楚军不做袭扰。”智徐吾说道。
孙武说道:“我军严整,侦骑四出,斥候遍布。”
那个就是答案了。
大军出征在外,严格侦查周边,前路更是反复确认状况。
很多时候就是“我发现了你,你也发现了我”,再想搞一些小动作就该悠着点了。
智开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道:“天下谁人不知父上用兵之能。”
正在观看列国情报的智瑶看了一眼智开,视线重新落在了一份情报上面。
“秦国起兵五万,代国起兵两万,合兵进犯原国西部。”
原国对北部的侦查得到一个比较怪异的线索,赵氏像是不单独行动,北部竟然没有大军活动的迹象。
“侦骑已经出国境百里探查,还是一点大军活动的踪迹都没有?”
考虑到骑兵短途赶路的速度,智瑶认为赵毋恤在搞事情呀。
那是很显然的事情,从多面发起对原国的进攻,远比只从南边和西边有攻势更能牵扯原国的精力和兵力。
他们是联军,有三个指挥中枢。
这个也是一个国家对上多个国家的难处之一,人才就那么多,哪怕兵力和资源足够,由谁去指挥哪一路军队就是一个不能不斟酌的问题。
联军有多个指挥中枢,他们每一路都是自己的一部分,指挥作战的人也会是本国的精华人物。
不管怎么说,智瑶已经事先做好了部署,有所改动也是某条战线可能出现问题之后了。
原国和楚国的大军相隔约二十里相望。
智瑶带来的大军刚刚完成驻营,有楚国的使节过来了。
来的是子期,他在原国这边可不陌生,见到智瑶并没有行礼致意,第一句话就问:“原国仅出七万而来,可是原国境况窘迫?”
潜台词就是,楚国这一次会来超过三十万的大军,相比起来楚国才更像是一个泱泱大国。
智瑶并不会应话,真不是子期的话戳到了痛楚,有些时候君臣有别还是该讲究一下的。
智氏的一个年轻人先发出笑声,随后说道:“敢问,楚子复成蛮夷?”
呃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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